主题: 中秋遐想（李霞）

中秋遐想

李霞

    当秋天在人间走了不多久时，我的家乡隰县街头，便有一种特别的场景出现：搭棚扯旗，以簇为单位，烤箱，模子，放东西的桌子或简案这些物品齐番上阵，东家把住处也搬了来。白天人头攒动，忙忙碌碌，和、包、烤、装、称、卖，还有扯起来的布幔旌旗，偶尔老板一嗓子长长的有意味的叫卖声，除了引起过往行人的注意，也唤近了中秋佳节的来临。这便是隰县手工月饼的生命期，年复一年，俨然成了独有的民俗风貌。
    近几年的节日可谓是达到了节日出生和巩固的峰值。除了传统的春节、元宵节、端午节，国际性的儿童节、青年节、劳动节、妇女节有本国纪念意义的国庆节、建军节和正值商业性的消费者协会保护日、世界戒毒日、环保日、地球一小时等，还有衍生出了许多时尚的民间节日。一个“双十一”——“单身节”成了阿里巴巴翻云覆雨疯狂敛钱的消费日。节日消费成了商家最为青睐、销售繁荣和盘活最佳的好时机。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有消费能力和消费意愿的个体行为能力人，真的是口袋里有钱了。“电灯照着街道，钱揣在我的口袋里，我们理直气壮的走在回家的路上”这是萧红文章里的一句话。钱在口袋里丰富了，还会促进整个区域和大社会的繁荣经济稳增长。仅仅这一个中秋，十多万人的隰县在月饼消费上的数额亦是可观的，其他相关的消费也比没有节日的上月大涨一截。
     “逝者良自苦，今人反为欢。”这是《表夏十首》里面写给屈原，纪念端午节的句子。这样的长情思索不仅适用于端午，亦适用于中秋。节日，大家共同的日子，免不了互相问候，但如今所有节日的问候几乎都弱化和同化成了“快乐”。人们关于节日的印象除了放假休息、逛街购物、休闲娱乐、大饱口福外，剩下不多的归宿几乎没有一丝文化上的传承和情感上的沐浴。端午节人们互致“快乐”，却不知端午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跳汨罗江自尽的日子，这样的日子我们应该肃然起敬还是欢腾歌舞？人不是没有情绪共鸣的，只是因为对传统文化的生疏和对节日现象的欠缺思考所造成。而中秋呢？
    中秋吃月饼，中秋赏月是最传统最普遍的习俗。中秋吃月饼始至唐朝，盛并行于宋朝。苏东坡有诗云:“小饼如嚼月，中有酥和饴。”南宋文学家周密在《武林旧事》中首次提到“月饼”的名称，而至元末，人们还利用月饼传递反元信息，进而成就明太祖朱元璋和军师刘伯温。明晚清代，饼师已把嫦娥奔月等神话故事作为食品艺术图案印在月饼上。
中秋赏月则是中秋文化和精神的核心。赏月，文人墨客行极风雅之事，触景生情，由情生意，许多月下的千古美文应运而生。而寻常百姓赏月，亦不绝情思，以致许多地方传说中秋节就是为了纪念嫦娥而定。嫦娥是射日英雄后羿的妻子。后羿同情百姓，在昆仑山顶射下九个太阳后，才知这些个太阳是天帝之子。天帝恼羞成怒，将后羿和其妻嫦娥一并贬入凡间。西王母同情后羿的遭遇，将长生不老药送给他。谁知被其徒逢蒙所知，这个心术不正的小人趁后羿外出狩猎之际，逼嫦娥交出不死药。嫦娥情急之下，将药一口吞掉，随后就轻飘飘飞入云天，但由于牵挂着深爱的丈夫，便飞落到离人间最近的月亮上成仙居住。后羿回家后思念妻子，就在嫦娥喜爱的后花园里摆上香案，放上她平时最爱吃的蜜食鲜果，遥祭远在月宫的妻子。百姓们知道实情后，也纷纷在月下摆设香案，放置贡品，向善良的嫦娥祈求吉祥平安。“嫦娥应悔偷灵药，碧海青天夜夜心”，当年的李商隐是何居心，要这样用典故表达恨意，以致歪曲和误解了嫦娥。而今我们沉思，也许李商隐领悟了人间平凡真实的男欢女爱至为宝贵，男耕女织相依相携的绵绵情意最为深沉。而我们赏月时，能想起在地上祭奠妻子，在天上思念丈夫的后羿嫦娥吗？秋月凄凄，相望无言，总有那么多的想念如水长流，这深意是怎一个“快乐”能了的？念天涯共此时的中秋，只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…
    八月，丹桂飘香。“玉颗珊珊下月轮，殿前拾得露华新”。桂花清可绝尘，浓能远溢，仲秋时节，怒放绽颜，洒落一世芬芳，一帘孤意。张爱玲，1995年9月8日，适逢中秋节，她被发现死于美国加州韦斯特伍德市的一个租住的公寓里，一张单床，一条蓝色的毛毯裹在瘦削的身躯上，没有人知道她以怎样的方式最后走完了这一生。这样一个高蹈的女子，这样一朵不开花的花，尚未学会绽放，就已学会凋零。她对胡兰成刻骨铭心的爱，低到尘埃里又开出花来的喜欢，宁可抱憾也不将就的相处。胡兰成许其现世安稳，岁月静好，却终没抵制住尘世间流俗恶劣的乱情纷扰，留爱玲一人唤爱作“你也在这里”，带着红玫瑰白玫瑰的困顿远赴美国，终其一生。这样的悲剧，这样的绝响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苍凉壮烈只是力，这力总让人哽住说不出话来。中秋月明，“高处不胜寒，起舞弄清影。”人间依熙熙攘攘，多少事，都作吴山点点愁。
    明月几时有，把酒问青天。仲秋时节，适逢中秋，秋已深，冷月寒鸦，古道西风，岁月怅惘，人间光阴如迢迢流水，终难遮住。爱与恨已成往事，惟明月高楼，斯人独倚。南归的雁字，西楼的落花，伴人憔悴。总有那么多的愁，才下眉头却上心头。对月当歌，慨当以慷。
    然沉恨细思，非客居他乡，非孤冷清寒，亦收到四方友人亲人之问候，人间温暖无需苛求，平整光阴，无论节否，均俯首善待，小喜可观，那么清风朗朗，田野收获的气息已入耳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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